喝花酒

媽媽在處理電子郵件，五步遠的餐桌上姊弟倆一邊吃飯一邊看書。

「弟弟，你看這個。」姊姊一刻也不能等地想要說給弟弟聽。看到有趣、好笑的情節，光自己高興不過癮。小孩子，是最懂得將快樂分享給別人的動物。

弟弟湊過頭去，那是一則朱德庸的漫畫。

媽媽也用一隻耳朵加入他們的行列。

姊姊開始看圖說故事，這是一則四格漫畫：

第一格：一對夫婦走過來，先生的一隻眼睛，有個大烏青。

第二格：他們迎面遇上了主角老王夫婦。於是，眼睛烏青的先生問老王：「我們昨天一起去喝花酒的，為什麼我有事？你卻沒事。」

第三格：老王的太太，眼睛睜得好大好大好大。

第四格：老王當場被身材壯碩的太太修理了起來。一片火眼金星。

「弟弟，你看，這個太太的眼睛，畫得超級大，好好笑哦！」然後，弟弟也跟著笑不可支，「媽媽，你快來看啊。」姊弟倆激動地喊我，「那雙眼睛，畫得都快要跳出臉孔外了。」

這時候，坐在五步遠的媽媽說話了，我猜他們並不知道這件事：

「你們知道，嗯……什麼是『喝花酒』嗎？」

果然，姊弟異口同聲答不知道。

小孩真怪，關鍵笑點都弄不清楚的情況下，也可以笑成這樣。

於是媽媽反問孩子：「給你們猜，『喝花酒』是什麼意思。」

姊姊說：「花了很多錢，去喝酒。」

酷，虧你想得出來這種答案。

「有一種酒的名字，叫花酒。」弟弟說。

也酷，只有孩子才會有的想像力。

然後他們倆急切地問媽媽：「到底答案是什麼？」

請問你，要怎麼跟十歲出頭的小孩解釋這種不上不下的尷尬問題呢？

什麼尷尬？一點也不。我照實說——

爸爸不是有時候會跟客人去應酬吃飯喝酒嗎？喝酒的時候，有女生在旁邊陪你，就叫喝花酒。

「女生陪，有什麼好？」這是小孩問的，與我無關。

「通常女生都穿得很少。」媽媽說。

「要做什麼？」孩子又問。

「坐下來等人家來摸她。」媽媽說。

「哦——噁斃了！」姊姊弟弟同聲大呼小叫，覺得不可思議，怎麼有這種工作呢。

        媽媽從頭到尾一直低頭在做事，故意說得雲淡風輕。但是，姊姊卻接著媽媽的話繼續編故事：要是有一個人今天去上班，都沒有人摸她，她一定會說：「還好，今天都沒有人來摸我。」然後，登登登，突然就有十隻手伸過來，「唉呀，噁斃了……」媽媽頭也沒回，只聽到姊弟倆一邊猛笑一邊猛拍對方的聲音。

取笑別人是不禮貌的，但這次我沒說話，因為這是家裡，孩子知道場合不同的分寸。

        ***

十天後的一個晚上……晚上九點多了，先生還沒下班。

媽媽收拾起電腦前的工作準備休息了，我突然自言自語地說：

「爸爸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沒回來？」我並不期望有人給我什麼答案。

弟弟在五步遠的地方，接話了：「他可能去──喝花酒。」

孩子，大人沒問，你不用說話，是皮在癢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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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不可以交男朋友的100個理由—汪培珽手記四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