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，要走很多步

姊姊會利用做功課做累的時候來找我，要我幫她捏手、捏背、捏腰，她說全身痠痛。現在小孩用電腦的時間這麼長，不痠痛才怪呢。

今天捏的是臀部側面淋巴通過的地方，輕輕敲她就喊痛。坐太久，氣血不通。我總是胡亂下診斷，反正就是提醒小孩不要一直坐著。

「媽媽，如果你現在突然愛上別人，怎麼辦？」姊姊喜歡拋大哉問給媽媽接。

「不可能。」我說。

「為什麼不可能？例如你突然愛上一個大帥哥。」姊姊不服氣。

「不可能。」

「好啦，假設你跟一個男的一起工作，就慢慢愛上他了。」姊姊試圖說服我。

「不可能。」

「放屁啦。」姊姊火大了。

「愛是要走很多步的。」我終於想清楚要怎麼跟孩子說道理了，「假如我感覺到不對勁，那種情愫，只要一點點就可以感覺到。我就不會往下走了。例如我不會跟他聊更多的天、吃更多的飯、談更多的心……」

「媽媽，你的意思是說，你會主動停止？」

「對。愛是要走很多步的，你認同嗎？」

「認同。」

外遇的一開始，都是可以被察覺的。我是指雙方。但是很多人明知「不對勁」，卻還是不管死活地繼續往下走。聊更多的天、吃更多的飯、談更多的心，最後卻說自己不是故意的。你要相信，就是笨蛋。

「姊姊，你該不會相信，看一眼就會愛上的鬼話吧？」

愛，是要先經過了解。看一眼就愛上？如果第二眼對方開始發脾氣、飆髒話、吐痰放屁，你還能持續一見鍾情嗎？

聽過很多老闆愛上祕書的例子，對嗎？

如果我是老闆，祕書是男的，當我發覺不對勁，不管誰先開始的，我會直接把這個祕秘書調職，讓他從我的視線裡消失。如果我不願意離開他，只表示一件事：我容許外遇在我身上發生。其他的鬼話都不要相信。事情就是這麼簡單。

「媽媽，要是你突然不愛爸爸呢？」姊姊還是沒放棄，她好像不拆散自己的父母不甘心似的。

「不可能。」我說。

姊姊這回學乖了，怕我又開始猛說「不可能」，於是從題目下手：「要是爸爸突然變了一個人，變成你不愛的呢？」

「嗯……」聰明，我真的無法說不可能了。

「你會跟他離婚嗎？」姊姊問。

「之前我會說『會』，你還記得你有個同學父母離婚時，她整個人崩潰的模樣嗎？」

「你跟爸爸離婚，我不會崩潰的。」姊姊插嘴。

「但你弟弟才十三歲。」我說。

「你會等到我和弟弟都超過十六歲？」姊姊問。

「對。」我補充：「或是先分居，不要馬上離婚。觀察看看再說。」

我突然明白一件事：那個孩子崩潰的原因不是父母離婚，而是父母撕破臉。那種恨不得對方去死的決裂，連大人都承受不起，更何況是以父母為天地的孩子。愛，要走很多步，結束時，也多走幾步吧，不要匆匆忙忙就走到「恩斷義絕」。為了無辜的孩子，大人要堅強。

©《不能讓你買，只好讓你吵》